哈耶克|人类社会的底层规律|自发秩序的捍卫者
正文
第一章 人类社会的底层规律
在灿若繁星的西方思想家中，有哪些是必须要掌握的？
这里我提供一个名单供大家参考，他们是古典时期的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经院哲学时期的奥古斯丁，近代哲学的笛卡尔和康德，现代哲学的哈耶克和以赛亚柏林。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开创者，一个理论体系的构建者，并且他们的理论都深刻地影响了社会现实。所以学习西方思想史，这几位是必须要了解的人物。
那么我们将用两期来聊一下哈耶克。哈耶克是谁？
很多人知道他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其实经济学只是他的副业，捎带手的事儿，他更重要的贡献是政治哲学。在这个领域他发现了人类社会的一些底层规律。
哈耶克是铁娘子撒切尔夫人的精神导师，是美国前总统里根的偶像。1975年，在一次英国保守党的会议上，撒切尔夫人举起哈耶克的《自由宪章》，大力地将它拍在桌子上，并且斩钉截铁地说，“这本书才是我们应该信仰的。”当时，保守党还是在野党，而撒切尔夫人当时当选保守党主席不久。这一幕被很多英国传记作家认为是“新自由主义”(libertarianism)重归历史舞台的重要时刻。撒切尔夫人是英国丘吉尔之外最伟大的政治家，而里根则是美国历任总统中影响力排名第8位的人，他们都笃信哈耶克的思想。
哈耶克被认为是20世纪的先知，他在1984年获得英国的荣誉勋爵称号，在1991年获得了美国总统自由勋章。
那么他到底预言了什么呢？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第一次预言是著名的世纪大论战，即哈耶克大战凯恩斯。凯恩斯是英国的著名经济学家，他的宏观经济学、弗洛伊德的经济分析法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被认为是20世纪影响人类的三大革命，而凯恩斯也因此被誉为宏观经济学之父。凯恩斯的观点其实很鲜明，他提倡国家应该对经济进行无所不在的干预，以促进经济。他主张国家应该采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通过增加需求去促进经济和保障就业。时至今日凯恩斯的经济思想还是司空见惯的。比如使用扩大政府开支和实行财政赤字的手段维持经济繁荣。
而哈耶克认为凯恩斯的这种方法只是饮鸩止渴，它只能让经济加速跌入深渊。哈耶克提出自发秩序理论，他坚定走自由市场的道路，并且以此来反对凯恩斯所提倡的国家对经济无所不在的干预。在凯恩斯和哈耶克关于自由市场还是国家干预的大辩论中，哈耶克前期几乎被凯恩斯全面压制，特别在二战后，在凯恩斯宏观经济学的指引下的西方取得了巨大的经济成就。
然而自20世纪70年代起，西方各个国家出现了所谓的“滞胀”，凯恩斯主义的信仰终于被现实终结，而哈耶克的理论再次被人们重视。特别是80年代后，原本实行计划经济的中国放弃了计划经济，转而走向改革开放的自由市场主义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后，哈耶克的自由经济理论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思想。在哈耶克自由市场理论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时，他的自发秩序理论也随即成为世界经济理论的主流。哈耶克的思想也成为美国里根和英国撒切尔夫人的基本施政理念。
另一个预言是哈耶克认为苏联的计划经济必然走向崩塌。哈耶克一生致力于批判计划主义者和建构理性主义者。他认为人类文明的起源是私有财产，而苏联的以公有制为核心的计划经济必然会导致苏联的破产。哈耶克将苏联划归为他极力反对的构建理性的一个反面典型，在他看来苏联对私有财产的批判对文明产生了恶劣的影响。苏联对商业和劳动的观念并不是什么进步，而是带着明显的原始人的痕迹。
哈耶克的一生深受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康德的先验论的影响，他对两者融会贯通，提出了两个核心理论，即理性有限和自发秩序。
第二章 自发秩序的捍卫者
哈耶克在批判苏联的计划经济体系时，再一次论证了洛克的思想，财产权是人类道德的核心。
那我们现在需要论证为什么财产权是人类道德的核心？
洛克认为人类一切文明都起源于私有财产的诞生。当你从山路采摘了蘑菇，从河里捉了一条鱼，或者从山里挖了一块狗头金，或者用竹林中砍来的竹子编制一个箩筐，那么你就实现了劳动创造财产的过程。只有承认这种财产属于创造者所有，人类才得以构建秩序，而秩序是文明的基础，是所有文明不断进取向前的根源，是人类文明的底层驱动。只有认可这种通过劳动合法占有的财产，人类文明才有生生不息的动力。只有我们认可财产有着一条清晰的边界，我们才可以认识到你的财产是你的，我的财产是我的，在这个基础上人类才可以产生道德，比如合作，交换，契约，慈善等等。
如果没有财产权的概念，比如我去竹林里砍了竹子做的个扁担，是随时可以被你抢走的，那我就再也没有去砍竹子做扁担的动力，更不会有合作，交换，契约，慈善这一系列的社会活动。如果一个社会模糊的财产权，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那么人类的创造力就崩塌了，道德也相应瓦解。因为不会有人有动力去创造那些随时有可能被暴力抢走的财产。所以财产权是人类文明的特有标志，一旦失去了这个标志，文明就崩塌，人类就是野兽。所以你现在就应该知道洛克为什么把生命权、自由权、财产权作为自然权利的三要素。
在苏联那些特殊的时代，农民没有私有财产，没有土地，所以就算在严格的监视下，他们也没有劳动生产的积极性，这就必然导致了饥荒和物资短缺。洛克认为哪里没有财产权，哪里就没有正义。哈耶克认为这句话和欧几里得的平面几何学公理一样，它是人类文明的一个公理。他认为财产权是市场秩序和个体自由的核心，是现代文明的道德发源地。如果财产权得不到保护，那就不会有个体的自由，更不会有文明的发生。
哈耶克的一生深受三位大师的影响，他们是康德、达尔文和休谟。我们知道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对人类理性做了一个悲观的注解，他认为人类不可能真正认识客观世界，即物自体不可知，人类的理性只能认识到能够被人类认识的现象世界。康德的观念直接导致了哈耶克对人类理性认知的判断，即人类的理性是有限的，不是无所不能的。
我们前面在苏格兰启蒙运动中说过，苏格兰启蒙运动和欧陆启蒙运动最大的不同是：欧陆启蒙运动高扬理性的旗帜；他们认为人类的理性可以战天斗地无所不能，而苏格兰启蒙运动的思想家们认为人类的构建理性是有限的，超过了这个范围就是理性的自负。因为构建理性有限，所以一套复杂的世界秩序是人类理性无法设计出来的，复杂的世界秩序超越人类的理性，超越个体认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基于构建理性设计出来的社会制度都会面临必然的崩塌。只有基于复杂的演进理性所缔造的人类社会，才是亚当斯密无形的手，才可以走向更开阔的未来。
哈耶克的演进理性和达尔文的进化论有着密切的关联。哈耶克从小熟读《物种起源》，深受达尔文的启蒙，在进化论的影响下，哈耶克认为人类无法通过理性设计出某一个秩序去替代一个进化出来的秩序。这种进化出的秩序就是扩展秩序或者叫自发秩序。哈耶克认为自发秩序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复杂结构，它不是纯粹理性的也不是纯粹本能的，但它让人类文明成为可能。自发秩序是人类社会演进的产物，不是理性设计的产物。只有把一种观念抛进观念的市场里进行自由竞争才能得到自发秩序。
而人为设计的没有经过自由竞争的观念所构建的社会是有风险的。哈耶克的这种理论直接指向了苏联的计划经济。
关于自发秩序，我们举个例子。比如你去机场过安检，你会发现每个安检门前排的队伍大概长度差不多，并不需要一个指挥者安排你去哪个安检门，才可以保证每个队伍的长度大概相同。在这里人们会自然选择一个合适的队伍，而这就是自发秩序。自发秩序并不是在某个人的理性设计下或者某个中枢的计划下完成的，它仅仅是人类社会自身不断拓展的结果。意思就是人类社会组织自有其生命力，它是一个自我生长自我拓展的过程，所以一切秩序演化都是不可预测的，人类社会秩序的本身也是无法预测的。从哈耶克的观念中，我们可以清晰读出休谟的经验主义的烙印。
哈耶克的理性有限和自发秩序，不但对人类社会和现代文明正本清源，他也批判了那些理性主义者的自负，计划者的狂妄和构建者的傲慢。正是因为他们理性的自负，才导致了人类历史上那些让无数人承受苦难的灾难。
哈耶克的思想非常深邃，想要全面认知，我们必须读他的书（《西方现代思想丛书》）。哈耶克认为自己是古典自由主义的捍卫者，洛克的追随者，一个老辉格。哈约克用深邃的洞察发现了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律，为人类社会杜绝对理性的灾难提供了先知般的预见。这是他留下的永恒财富。